南山律在家備覽略編手抄稿 二〇〇〇年版
第二十五卷
繼續地講《在家備覽》,那因為中間已經停了一段時候,今天是翻到五十三頁「顯立正義」。
實際上我們從這個五十頁開始,那一部分就屬於整個〈宗體篇〉的戒體門。那麼戒體門當中分四點,說戒體相狀、受隨同異等等。這個每一個部分,在座的各位同學,要仔細去思惟一下它為什麼,譬如說這個戒體門當中要分成功這四條?有一些東西我會講,有一些東西不講,這個透過你們自己思惟觀察,然後你們那個體驗,這個才是真正珍貴的!當你們有了體驗了,然後我們不妨再來去談,去切磋琢磨。否則我這樣子直截了當告訴你,這個對你來說,你又多懂了一點這個講說的文字,內心當中欠缺那一分真正的體驗,這是很大的損失。
這個戒體相狀裡邊它又分成兩部分,是能領心相、所發業體。這個實際上跟我們真正用功,將來我們真正的行持,是都有絕對關係的,這是所以說我為什麼要讓各位從很認真去思惟。就是以這個兩點來說,前面都已經講過了,說真正我們要受的戒,受了得到了戒體以後,那麼依體起行,然後這個行為感得將來我們要的、期望的果報。
所以這個行為本身所以能夠推動我們去做的,這是一種業的力量。所以這個業的力量是從哪裡去產生的?從能領的心相。但是這個領的心,到最後受了這個法以後,會產生一種跟這個法相應的業。平常我們真正的業是跟無明相應的,現在是什麼相應的?聖法!所以這兩者當中有這樣的一個關係。那這個下面的文字當中都說得很清楚,這個文字是我們怎麼依照著用功就產生這樣的效應。
那麼下面在發的業體當中又分成功六個項目:辨體多少、立兩解名、依論出體、顯立正義、先後相生、無作多少。前面講發得這個業體以後,那麼看看那個業體是多少?作、無作。那為什麼是這樣?所以「立兩解名」。這個理論了解了,然後我們內心當中要同樣地使得這兩樣東西真正地產生應有的功效。這個功效它有廣狹、深淺不同,那根據什麼?根據我們的認識,這個認識就是經跟論。所以不同的部派用不同的經論,產生的效應就不同,這在第三個「依論出體」,也就是說你是跟著哪一部派。實法宗它那個體是依色法,受,受的這個;然後去行,也跟它相應;達到的效果,也是它那一宗要告訴我們的。
諸位在這個上面,真正地要認真地做功夫的話,那這個是很多、很多內容。如果單單講文字的話,你就算很困難,你願意去下一點功夫的話,譬如說講一小時,你花個三小時、五小時一定通達!除非你沒有好的師友、你不願意去做。但是要想真正體會到這個內涵的話,那絕對不是三、五小時的這個力量。三、五小時你可能通達,也許你很快地通達,真正體會,可是去行持本身絕不是,那豈但是一生不錯,而且生生相續,這是我們應該了解的啊!
前面的「依論出體」的話,就是根據前面的實法宗跟假名宗,那現在「顯立正義」,顯立正義到底是根據什麼?今天我們正講的,就是講的顯立正義部分。前面已經講了一下,那麼我們重新在正講之前,把這個最主要的一個基本概念來提持一下。前面已經談過,為什麼這地方又要說「顯立正義」呢?就是前面這個還不夠精密、還不夠精細、還不夠究竟,所以到現在道宣律祖根據《法華》、《涅槃》,才把最究竟的意義襯托出來,那也就是現在寫的所謂《業疏》,就是那《羯磨疏》上面,那分成三宗。
你們看那個五十頁上面,顯立正義的第二段:「《業疏》云:『夫戒體者何耶?所謂納聖法於心胸。」戒體就是這個,平常我們真正要經常用功的就是這句話,始終最重要的就是這個。要為了達到這個目的,所以我們前面學很多理論,了解了以後,怎麼去依照著這個理論去行持,怎麼把這個法領納在身心當中,使它產生應有的效果。所以「即法是所納之戒體」,那我們所謂戒體,就是你領納那個法。所以現在我們自己要想看得不得戒體,就看我們是不是能夠領納那個法。單單這個話,大家還是說不上來,那我到底領納些什麼法?下面等一下還會有解釋。
那麼領納了以後,還不夠,還要依體起行。如果依照這個戒體起行,產生什麼效應呢?「防遏緣非」,就能夠把真正的錯誤擋住。這個錯、對,不是我們世間的標準,是聖法來告訴我們的標準來判立的是、非。是,我們要把它增長;非,依著這個體來防止它。
那麼這個地方我剛才說下面要說,實際上這個話要改一改,前面我們一路上面學過來的,都是這個道理。從一開頭接觸佛法,一直到到這裡來,我們最中心的一樣,就是《菩提道次第論》。這個無非都是告訴我們,這個佛法到底說些什麼,照著這次第一步一步深入。所以這個就是聖人所制的,叫「法」,叫作「戒」,現在要去受戒的時候,那個法就叫「戒法」。那是一個標準,我們照那個依循去做,哪一個不該做,漸漸地依法就淨除它;哪一個該做,依法去增長它。理路了解了以後,現在要怎麼樣把這理路領納,要領納到什麼程度呢?納法成業。
我們現在想一想看:在沒有納法成業之前,我們內心是什麼一個狀態?然後納了法以後,又產生什麼樣的不同的結果?這裡就不去細講了,這平常我們真正要用功的。在前面是要了解理論的,正去受的時候,就要自己觀察自己的內心當中這樣的特點;然後成了業以後,又產生什麼樣的效應?那效應就是後面隨行當中的特點,那就是整個的顯立正義當中告訴我們是戒體。那麼下面就說再分開實法宗跟假名宗,實法宗跟假名宗,為什麼現在這個圓教宗說它不夠圓滿?那麼已經講過,所以這裡不去細說。
現在我們看第五十三頁第二段,上次已經簡單地唸了一遍,沒有細講,今天就從這個地方開始。請看文:
《業疏》續云:「問:如正義論,熏本識藏,此是種子能為後習。何得說為形終戒謝?
說現在這不是顯立正義嗎?對,也就是說前面這個兩宗是不夠圓滿的,現在以最究竟圓滿的正確地說明它的內涵。那這個戒體是什麼呢?就是他受了這個法以後,這個就是後面真的會很明白地說明,最主要的就是我們的識心,那個心識一切是這樣,那領受了這個,使得這個來熏我們自己的藏識──就是第八識。於是產生一個什麼?產生一個心的一個種子。
這個所以稱它「種子」,實際上這個種子就是心裡面一種作用,如果說產生了這種作用的話,那個作用會不斷地像種子一樣,如果是一個種子的話,那個種子自然會生長。把具有這樣的一個特徵的,譬如說我們現在隨便講的蘋果,一棵樹,那個蘋果樹結了那個種子是蘋果的話,你把那個蘋果如果種下去的話,那個蘋果圓圓的一個東西,自然感得整個蘋果的這個樹,需要的東西它會不斷地成長。那我們現在同樣地,我們學了法以後,如果我們很認真地把那個法放在心裡面,我們決心要去照著去做的話,那這個內心當中也像種子一樣,它這個法的力量會生起來。
平常我們做事情都是隨順著我們習氣的,這一點是不是大家能清楚?理論上面我們了解了一點,可是真正要去做的時候,這個理論是用不上的,也就是說這個理論有沒有產生功效?沒有產生功效。可是假定說你真正地把那個法領納進去,然後能夠經過了如法地去受持,它就產生一種作用,我們稱這個力量叫作種子。那個種子種下去了,它就不斷地長出來;那我們現在把那個聖法的種子種下去了以後,真正要長出來的時候,那個法會萌芽,長出來這個作用。也就是說我們對境的時候,我們如法地去行持,而不會說講完了很多理論,真正做的時候做不到了。所以這個做到、做不到關鍵在哪裡?就是是否得真正的這個戒體,那麼現在這裡他就說明這件事情。
由於這個種子它後面會繼續不斷地產生功效,所以「能起後習」。實際上那個「起後習」實際上指什麼?也就是我們在戒裡面說的隨行。「熏本識藏成善種子」,那個就是所謂的戒體,或者我們叫一個是受體,那個受體我們稱它為成的種子,隨行就稱它為後面的後習。
前面不是說因為這個受了以後「形終戒謝」,這一生這個「形」就是這個生命,生命結束的時候,那個戒也就沒有了。那既然是熏了這個種子,照著唯識來說,也就是說這個生命是無限的,這無限的生命是誰來維持它?那個心識就是藏識。既然是熏了種子的話,人雖然死了,這個還在呀!你怎麼說這個戒沒有了呢?所以他在這裡提出問題。本來這個問題應該在後面,所以他現在提前是有他的原因的,後面這個解釋裡邊會談這件事情。所以他回答:
答:種由思生。要期是願。
那這個種子,這個種子怎麼來?這個種子是不是指戒體?也就是說受戒的受體。這個種子要由思的力量,思是什麼?思是一種心的功能,我們稱它為心所法。心的功能有幾種,最重要的就是遍行──觸、作意、受、想、思,就是當心緣境的時候,它心一定會有這幾種功能會產生。那麼這幾種功能,各個有各個不同的特徵:受是領受,看見了我就知道了,我歡喜的、我不歡喜的,無所謂喜歡、不喜歡的,那這個就是受的功能。想的功能,我覺得這個是白的、青的、紅的、黃的,這些就是想的功能。
思是另外一種,思的功能是什麼?思的功能本身就是一種造作,就是當我看見了這個,我感覺得喜歡、不喜歡,我就感覺得這個長、短、方、圓以外,我進一步我心裡面覺得:嗯,要怎麼辦。或者這個東西我歡喜的,我要想辦法去獲得。這是我們平常,如果你仔細,不要說仔細,稍微觀察一下就會看得見,如果認真仔細去觀察的話,那很清楚這個行相就起來了。所以透過了這樣思,內心當中因為你覺得:我要獲得它,或者是我不要它、排斥它,當你這個心力量來了以後,你這個行為自然跟著你要獲得跟不要它,那個行為就來了,那個身口就跟著來了,這種力量叫作「思」。
這個是由思才能產生,譬如說我們現在來叫如理思惟,就是佛經上面告訴我們:所有我們世間所歡喜的東西,佛經告訴的這個,世間來說好東西叫樂的,佛法來說不是,這個叫苦諦。你懂了,可是你不經過這思惟、抉擇的話,懂是懂了,只是如此而已。然後你如理去思惟以後,真正內心上面有一種很強烈的感受:「啊,是這個樣!」所以當下一次你有了這樣力量以後,下次再對境的時候,這個力量就產生作用。由於前面努力地如理思惟是留下一個影響力量,這個影響力量我們稱它為「種子」。現在清楚不清楚?所以說這個「種」由「思」所生,也就是說這個受體、戒體本身,必須要透過這個思惟的力量才生。
如果說得更正確一點,像我們現在受這個戒體什麼時候得?三皈的時候得。細的現在不談,粗淺的來說,受三皈是什麼?啊,我某人,說「弟子某人」。為什麼稱「弟子」?因為我決心要跟著佛菩薩、師長學,所以弟子某人,跟著他後面。然後盡形壽誓願地要皈依佛、皈依法、皈依僧,一心一意歸投依靠他。所以不僅僅是嘴巴上面唸,單單嘴巴上面唸,這個沒有思心所,這個得不到的。
然後你去如理思惟:啊!對呀!這個佛法有多麼地殊勝!受了以後有多大的利益;然後不受、不了解的是多麼地損失,對我們有多大的損害!前面已經經過了這樣的辨別以後,那一心一意願意自己策勵自己:「我一定要去努力去做,一定要淨除以前的!」要這樣的一個決心,這樣的推動自己的力量。所以這個叫作總的來說,這個「種」要從思生,思惟的思。
然後除了這個以外,思惟的時候我們還是「要期」,譬如說皈依、五戒,我們說「盡形壽」,是不是我們同樣地思惟,說一生只要這個命在,我盡心盡力去做。所以你那個誓願,是不是包括不但是我要跟著他去學,還要在我的盡一生去學,是不是這樣的?是在我們受的過程當中,已經有了一個要定的一個時間,就是說從今天開始一直到生命結束。所以,
願約盡形,形終戒謝。
現在清楚不清楚?你發的願本來就是那個時候說我是盡形壽,那現在你發的願是盡形壽,那這個「形」,這個形體就是我們生命,生命消失的時候,是不是你的跟的願也就到此為止了?所以這沒錯,所以說這個戒體本身沒有了。
行隨願起,功用超前,
但是下面有一樣東西還在,「行隨願起」。真正持戒要兩樣東西,一個受體、一個隨行,所以這個真正產生的功效是什麼?產生的功效是你的行為。而這個「行隨願起,功用超前」,它為什麼叫功用超前呢?因為真正感果的,感果的不是這個願體本身,真正能感果的這個後面的隨行,這個清楚不清楚?這個行,後面的行是業行。就是說你現在的行為,受了戒以後跟以前不一樣,以前隨順著無明習氣,即使你學了佛法以後,我覺得要做一點好事,可這個做好事沒有願體的;今天受了戒以後,你同樣地做好事,你有願體的。
也就是說你今天學了佛法、發了願以後,根據著你發的願去做的善事,這個叫作戒。所以他後面的這種行為,是從戒體引發出來的,而這個引發出來的這個隨行會將來感果的。這個感果的力量不是戒體所有的,所以這個力量超過戒體的力量,「功用超前」,這清楚不清楚?
譬如說,我們隨便常常舉的例子說,要有交通工具,從這裡到那裡去。世間來說,這裡叫新竹,那裡叫台中;現在我們學佛法,這裡是生死輪迴苦海,那裡是淨土,超脫輪迴的。那我們根據呢?戒、定、慧,戒是第一個。所以得到戒體像得到一個交通工具、車子,單單那個車子放在這裡有沒有用?正面的功效不是得到車子,你把那車子去開,要上路去行,對吧!所以當車子開多少,欸,功效就產生多少。
同樣地,我們受了這個戒體以後,如果你不照著依體起行,那對不起,你一點用場都沒有!然後你得到了這個戒體依體起行,那個體就在作用了。作用多少,你的功用就產生多少,對吧?而將來這個功效會感果的,你跑得一半,還有一半的路;跑到了,你就得到了,所以叫「功用超前」。下面再來說:
功由心生,隨心無絕。
因為這個功用還是從心裡面產生的,而這個力量永遠不會斷絕。這個不會斷,也就是說當我們受了這個戒以後,為什麼說「形終戒謝」呢?因為你受的戒體本身,你的願是這是盡形壽的,所以死了以後當然沒有了。可它這個受了戒的功效在哪裡?功效在你後面的隨行。既然在隨行,於是雖然你人已經死了,這個隨行不會消失,其實這個隨行的力量一直在,於是下面將來感得善果、惡果就是靠它。這樣清楚不清楚?所以菩薩戒受的時候不是喔!盡未來際;比丘戒一定是盡一生。這個很清楚,現在懂不懂?再下面說:
故偏就行,能起後習。
喏!就告訴我們,這個真正後面的業習氣的力量,是要靠行的啊!
不約虛願,來招樂果。」
現在清楚不清楚?這個願不去行的話,虛願。買了車子放在那裡,那等於沒買啊!所以你要真正地造將來由戒起行的這個果的話,在隨行當中,不是單單這個願體。那現在清楚不清楚?這個了解了,下面後面看那個解釋就很容易了。
所以以後對在座的諸位同學,我以這樣的方式講,我們最最重要的把握住那個整體,可文字我建議你們要好好地細細看。如果在家居士,你可以不一定要看這細的文字;那出家同學要了解,了解了以後,細的地方才懂得。有的時候,單單那個道宣律祖的《業疏》也好、《戒疏》也好、《行事鈔》也好,不太清楚,那這個一定要它下面的《濟緣記》、《行宗記》這些來解釋,那麼我再把它下面的地方細細解釋,向後主要的講就是這個。那這一部分我們了解了,再下面看,
第三支 圓教宗
在正講圓教宗之前,我們現在回想一下,這個實法宗到底講的是什麼?同樣的戒體為什麼這樣講?假名宗,同樣的戒體為什麼那樣講?那麼現在圓教宗又是如何講法?這個三宗有什麼次第?平常我們很容易犯的一個毛病:人就是一個自大狂,看見了這個「大」,「欸,我當然是大!」實際上不是這樣的方式稱「大」的。一定要如實了解它實法、假名、圓教到底說些什麼,然後這個道理來反觀自己內心:我到底在什麼地方?那就清楚我自己現在應該學圓教,還是應該學假名,還是連它實法宗都做不到。看清楚這個,那我曉得這個只是自然上升的階梯。如果這個把握不到,躐等,那一定出紕漏!
《菩提道次第論》上面非常詳細地說明,最近我們在讀《地藏十輪經》,大家還記得不記得《地藏十輪經》上幾句話?這個偈子是這樣的:這河裡的水你都不能飲,你要去把海裡的水一口氣吸進,哪有這樣道理!也就是說,我連它幼稚園都不會,我要去念大學,這是非常荒唐的事情!如果說這樣的話,一定會出紕漏,這個是有它非常重要的基本的原則。現在我們就看那個圓教到底是說什麼:
《業疏》云:「後約圓教明戒體者。」
那現在以這個圓教,這個部分我們要看《濟緣記》的解釋。
《濟緣》釋云:「三圓教中。前並小教,此是大乘,
第一個,說這個分三部分是有它原因的,前面兩樣東西都是小乘。那麼既然都是小乘,為什麼又要分二宗呢?一個是小乘的根本,所謂當分的小乘教;還有一個,你基礎建立了以後,他準備讓你漸漸地趣向大乘,所以已經把那個大乘的路暗暗地埋在這裡。如果你條件不夠,你就停在這個前面就可以了;如果條件夠,你覺得:嗯,這個裡邊還有東西,漸漸地深入。有了這個準備工作以後,然後才進到大乘。所以這個兩者當中有這樣的一個差別。這是第一個。
那麼現在到了大乘以後,到底產生什麼效應呢?我們看:
以大決小,不待受大,即圓頓義也。前二偏計空有不均,今悟教權,名殊體一,色與非色莫不皆然,即圓融義也。前既從權一期赴物,今此克實究竟顯示,即圓滿義也。具此諸意,故名為圓。
那麼說大乘,「大乘」是什麼意思?大乘就是說,前面的所謂大、小,是形容他所講的內涵來說的,一個並不完全、並不圓滿,有所偏的;現在把這個整個的內涵全部地、毫無遺漏地把它表達出來,所以這個圓滿的,圓滿的叫作大。因此在這個原則之下,說前面的這個大小之間的差別,那麼下面分幾點來說明它。說以小乘來看大,好像我是小,他是大;反過來是大乘來看小的話,「不待受大,即圓頓義」,其實你不必受大,它本身就是。
或者我們這樣去說,說一個簡單的比喻:我造一個房子,這個房子一定從基礎開始,但是我造那個房子本身,就準備到造三層樓。所以造那個房子,不管是三層樓也好、二層樓、一層樓也好,一定從基礎開始,基礎是最下面,一定最下面。等到你造好了以後,一層樓也是用這個基礎,二層樓也是用這個基礎,三層樓也是用這個基礎。所以以這整個的房子來說,整個的房子來說,這個最高的三層是含攝下面的,所以說「不待受大」,它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嘛!所以它本來就是圓滿的,所以叫作「圓頓義」。這個圓是「頓」,頓是頓時具足,它本來就是這樣,這個意義。這就是我們的心體的本質,所以從這個角度去看,它本來就這個樣。
下面「前二偏計空有不均」,它雖然是圓滿的,可是因為他理路不太清楚,所以自然而然或者是偏到這個方面,或者是偏到那一方面,因此都有所偏。它現在叫「空有不二」,這個佛法當中最中心的問題就是講性空、緣起,這兩樣東西是完全相輔相成的,互不相分的。但是我們看不清楚的話,不是偏重於空,就是偏重於有或者色。所以他既不圓滿、條件不夠──不是佛不圓滿,佛要接引,弟子條件不夠,所以跟他相應的部分,那就說或者偏重於那一方面,或者偏重於這一方面,才會產生偏。
那現在了解了:喔!這個原來是接引條件不夠的一種權巧方便。他雖然是用的方式是不太一樣,結果實際上就是說所謂「今悟教權,名殊體一」,實際上講的真正的東西還是一個,不過講法、所用的名字不太一樣。說「色與非色莫不皆然」,這個實際上是以唯識的意義來談,唯識說一切都是心造的,這個心固然是心,然後色也是心,所以說這個都是這個樣。這個就是什麼?「圓融義」,它本來就是圓滿融通,你偏向那一方面,他就跟你這個樣,偏向那邊就是這樣,這個也就是圓。這個就那意義來說,它能夠融通一切,那麼這是第二點。
再下面,「前既從權」,前面是因為權巧,因為個人的根性,是暫時的赴物,這個一段時候為了遷就這一類根機,所以說「一期赴物」。那現在「克實」,根據這個究竟、實在的,究竟來表達這個東西、來說明它,這就是「圓滿」。
所謂大、所謂圓滿、說圓,是指質,所以「圓頓」、「圓融」、「圓滿」。他是特別說明,現在這個為什麼還要來立圓教宗,立的大乘的特徵。就是現在我們的道宣律祖,他同樣地依論,他所依的論就是《成唯識論》,就是我們大乘當中的唯識、中觀的唯識一宗。那麼下面說:
問:二宗談體自足,何須別立圓教?
他又問:那既然前面已經有了,可以了,你為什麼還要去另外來立一個圓教呢?就是用它兩個就可以了,既然你說這個「以大決小不待受大」,那麼不要去受大,那就照著這個就可以啦!何況他不但圓頓而且圓融,那何必再受呢?所以他是還是要受的理由。
答:兩宗出體,教限各殊。若唯依彼則辨體不明,若復不依則宗途紊亂。
這個他先正答這個問題,說這個實法宗也好,假名宗也好,他根據各自相應的這個論典,說明它的戒體。由於它的根據不一樣,所以「教限」,它這一部分,它所重心的、這個宗仰的教法,它有它的局限,各個不同,所以「教限各殊」。
假定你要依它的話,那它對那個戒體的內涵不夠清楚,會含混,所以「辨體不明」。所以你如果單單依它的話,對這個戒體的究竟真正的內涵就不太清楚。我們前面說過,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憑藉,像一個交通工具一樣,這個交通工具要用的,你現在對那個交通工具弄得迷迷糊糊的話,你怎麼用它呢?所以你要產生你這個圓教的功效的話,你一定對你圓教的這個戒體的本身,要有辨別得非常清楚。現在依它,結果它是以它的這個教限來限制在這裡,所以你弄不清楚,弄不清楚,那不相應,所以他要另外。
再說,如果不依的話呢?「若復不依則宗途紊亂」。所以反過來說,既然你要自己別立的話,你就立嘛就立了,你何必再要去把它一個一個出來根據?現在我這個所以一步一步遞升,是有它的次第的。就像我們現在念書,喔!我是大學了。可是大學你哪裡來的?喔,我是念過中學,前面又是小學,那個次第很清楚,一步一步上來。所以這個地方我們就曉得:喔!所以說《菩提道次第論》它下士、中士、上士,那現在這個我們就要去實踐的時候,是不是還是要根據著這個一步一步提升?這個道理。
故準二經別立一教,
所以現在說根據它前面一個一個上來,我現在另外根據兩種經典,這兩種經典就是,因為你真的要立你的教的話,有幾個基本條件:第一個,你的教的根據是什麼?然後你的根據說的內涵是什麼?所以他現在的根據是根據這兩個經。哪兩個經呢?我們看:
窮理盡性,究竟決了。使夫學者修持有託,發趣知歸。為諸有福田,紹眾聖因種。興隆佛法,超越生死。萬劫未聞,此生獲遇。除茲一道,更無餘途。若非究我祖乘,須信投心無地。一生虛度,豈不誤哉。嗚呼。
那現在在正出這個兩經之前,他先說明根據這兩個經──實際上這兩經就是《法華》、《涅槃》──他為什麼要立這個圓教的功效。所以他現在說明根據這兩個大乘經典,另外立一個教,這樣的話才「窮理盡性」,把它這個理路能夠徹底地圓滿把握住,把這個我們佛性的真正的全部的功能,能夠發揮到最圓滿的極致,這個才是究竟圓滿地抉擇清楚。
由於這樣使得修學的人,「使夫學者修持有託」,那真正修的人,就是真正有最好的依託。在《備覽》一開始的時候,他就說要略提「法體行相」,使「後進者興建有託」,「興」是發心,「建」是修持,現在這個完全是呼應的前後。這個才是道宣律祖所以別立一宗的原因,而且一定依據著前面的次第上來的。
這樣的話,就「發趣知歸。為諸有福田」,下面都是它的好處。「發」就是這個發心,啊!我要朝哪一個方向,曉得這個才是我歸投依靠的。對你自己來說是這樣,真正達到你的目的。還有在三界之內,「諸有」就是我們說三界二十五有,或者欲有、色有、無色有,只要輪迴生死當中的所有一切有情,如果你能夠照著這樣去做的話,是真正那些輪迴當中一切有情的福田。
還有呢?「紹眾聖因種」,這個下面是濟度一切眾生。第一句是自己曉得「知歸」;對下面是一切眾生的福田;對上面呢?「眾聖」──所有的佛菩薩,「紹」就是繼續,繼續所有佛菩薩的這個真正的因種;能夠「興隆佛法」,這是何等了不起的!不管是自利、不管是利他,然後真正地使佛法留在世間,最主要的這幾個功效。能夠產生什麼功效呢?「超越生死」,透過了這個,才能夠究竟地解脫生死輪迴。
這個是「萬劫未聞」,也就是說除了佛以外,沒有人能夠指得出來,告訴我們最正確的內涵。那的確太不容易、太不容易!這萬劫不一定說一萬劫,這個是非常難得、非常難得的。而現在我們碰到了,要曉得除了這個一道以外,再沒其他的了。
而這一點特徵,「若非究我祖乘」,這是祖師,就是現在的圓教一乘,這個一點我們要何等地珍惜我們自己所受的戒法!我們要絕對了解啊「投心無地」,除了這個地方,其他都不是我們真正歸投依靠之處,這個意義就在這裡。所以把這個《戒論》跟《廣論》兩個配合了,那我們才產生真正圓滿的功效。否則的話,「一生虛度,豈不誤哉」,白忙了一生,那多麼地可惜!
在座的諸位,我想對《菩提道次第論》已經有很清楚地明白,就是後面有一些不太清楚的話,就是這個《菩提道次第論》的基本構架決定要懂!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,如果你不太清楚的話,真正要想走上去是絕不可能。然後了解了以後,如果戒本身不能真正地去受得的話,那還是一張空地圖,結果還是一生虛度。
反過來說,今天我們在這麼難得的情況之下得到了以後,我想對大家是有個絕對的功效。所以最近我們常常聽見目前世間的亂象,外面固然是這樣,就是教內本身也是。說來說去還是什麼?就是得不到這樣的圓滿的教法。因此今天我們得到了以後,我們何等地要自己珍惜!再說要靠我們自己努力,使得多少人才將來有救。好,那麼下面的就是正確地說明。
最後還是再來一個問答,因為這個太重要了,所以一再地細辨。「問依何義」,前面說根據這兩個經,那上面這個是說這個功效,並沒有把那個兩個經說出來,所以說,
問:依何教義,立此教耶?答:下引《法華》《涅槃》二經為證。
現在引出來了,這兩個經,一個是《妙法蓮華經》,一個是《大涅槃經》,這個作為他的根據。
《法華》開聲聞而作佛,《涅槃》扶小律以談常。舍此二經,餘無此義。
因為這兩個經就是大乘圓滿的究竟決了之經,也是佛說法四十九年以後,到最後臨走的時候,也就是說他根性總歸圓滿了,佛要走了,所以才把他最究竟的實法說出來,所以稱為「開權顯實」。前面是接引那些條件還不夠的權方便,經過了幾十年的教化以後,那些弟子都成熟了,所以才把究竟意義說出來,那這兩個經本身的目的就是在這裡。
那麼這兩個經當中說些什麼呢?說《法華經》上面最重要的說:聲聞是個權教,它最究竟的圓滿的意義來說,還是引導他成佛的一個過程,所以叫「開權顯實」。喔!既然這樣的話,那前面這個兩宗──實法宗、假名宗,都是為聲聞而安立的,現在根據這個經典我們曉得,他所以要立,是要他成佛,為什麼不直接成佛,而以這個來成佛呢?因為以他的根性。也就是說,如果我們單單從這些人來看,那是以他的根性;如果就一個人來看,他從完全無知到一步一步提升,是不是也要這樣的次第?
所以我們一定要從這兩個點去看清楚了,那我們自然這樣衡準了以後,我們曉得生命是無限的,以這個法來檢查的時候,我們曉得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。如果我們條件不夠,雖然我們學了圓教,還是退到最前面的;反過來說自己覺得條件夠了,那我們大概把下面的基礎溫習一下,就走最上面的,這樣的話才是真正學那個大乘的圓頓、圓融、圓滿的意義。我們也不會說虛誑地說幾句大話,這種毛病都會避開。
除了《法華》以外,《涅槃》幹什麼?「扶小律以談常」。《涅槃》上面更是重要的,它《涅槃經》上面說,圓滿的這個教法還是從哪裡開始啊?那就是戒。戒就是不是別的、沒有別的,就是為聲聞乘開的那些,也就是實法宗那個當宗的戒,實際上本身就是「常」,「常」是圓教當中的所謂常、樂、我、淨。
儘管在小教當中它講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,為了要破這個,所以講很多教法,這個教法總結起來──戒、定、慧,從戒趣入,那麼等到最究圓滿的時候,還是離不開它。所以「戒」,這個小乘,實際上也就是圓滿的教法也在裡頭。剛才那個比喻當中說,造房子這個基礎在下面,可是它三層樓也包括在裡頭。根據這兩個經,除了這兩個經其他的沒有。那麼我們現在有很多大乘經,下面他就舉:
《華嚴》隔出,《方等》彈訶。是以《梵網》斥二乘為邪見學則有違,《善戒》指小法為方便不學成犯。二部之異,於此自明。」
除了這兩個經典以外,其他的各個大乘經典等等,它各有各的說法,就是它是局限在哪一個方向去看,所以不能把這個整個的教義來圓滿起來,因此而產生的這些。那麼這個經就不一個一個細細解釋。
因為凡是我們做任何事情,一定有對症下藥的,如果這些聽眾們是屬於這種根性,那就站在這個角度去談,到最後大家根機成熟了,所以把它再融貫起來。所以雖然有一些大乘經典上面覺得是矛盾的,這個地方就告訴我們:所以矛盾,並不是佛法本身的矛盾,而是說因為眾生根性不一樣,所以他說的法針對的這個根性是這樣的。
就像我們說病要吃藥,或者說藥是治病的,結果這個人的病用的藥是涼藥,這個人的病用的藥是熱藥,熱跟涼是恰恰相反的,是不能混在一塊兒的。結果治病卻是用兩樣藥,所以並不是藥有矛盾,因為他病有不同。所以了解了這一點,到最後說明,喔!原來這個樣。現在清楚不清楚這個概念?那麼了解了這一些,我們就對這整個的概念大概就清楚。好,那這一部分是最重要的基本概念。我們再看最後一段,
《芝苑》云:「問:此與天台圓教為同為異?
特別又說明,說現在跟那個天台的圓教,天台也講圓教呀,是不是一樣呢?那為什麼特別講天台呢?因為他現在用《法華》、《涅槃》,特別是在我們漢傳,把《法華》開權顯實說得最究竟圓滿的,就是天台一宗。所以天台也講圓教,那你現在也講圓教,那麼跟天台到底是不是同一個呢?說,
答:理同說異。
現在他的回答是:就它的理論是一樣的,可是說法,實際上的說法,包括了下面的用法,也有差別之處。
何名理同?以下疏中引《法華》文用《法華》意,立此圓體。
說理論是一樣的,在我們下面引的很多疏,就是這個道宣律祖引的很多文,不管是所引的經文,以及所依的內涵,都是根據《法華》。那麼現在這個圓教的教體就是依這個意義來立,所以這個地方來說,它的理是同的。
但彼教統攝,此局一事。將此入彼,即彼妙行之中戒聖行也。
不過有一點差別,它──它就是指《法華》,《法華》講的整個的理論,能夠「統」,就是整個地完整地含攝一切,而現在講戒,只是一部分。整個的佛法的內涵我們大別去分,分經、律、論,那現在只是律當中一部分,而律當中也是講戒體那一部分。所謂一個是所謂圓滿是整個的,現在我這個地方只是它局限一部分。
如果「將此入彼」,既然是用它那一部分,那比較起來,我現在用的這個戒體圓教的部分,放在它所講的這個內涵裡去,那也就是它所講的「妙行」。如果我們去分的話,前面說過叫化教跟行教,講理路叫化教,然後講修行叫行教。所以《法華》講的是教、行都講,現在我這裡只用它行教一部分,也就是制教一部分,就是在妙行當中的「戒聖行」,那個行還是有幾樣東西,所以這個是屬於戒的部分。
何名說異?今此為明戒體,直取佛意融前二宗。自得此談,非謂取彼。但名相濫。是故異也。」
前面講是說「同」的那一部分,那麼為什麼又說它「說異」呢?說現在這裡講那個戒體,是真正地取佛意──佛的本身的意義,那就是把前面的二宗──實法宗、假名宗,你真正地如果貫通了這個了解,以經論來說,自然會得到這個最後的結論,說「自得此談」,它不是一定從《法華》、《涅槃》上來。
就算是《法華》,天台一宗不去以天台來弘揚它,《法華經》本身還在,不因為天台弘不弘而《法華經》存在不存在,這個原因。所以你只要根據佛究竟說的《法華》、《涅槃》,如果看他的真正的意趣,是一定會得到這樣的結果。所以說這兩樣東西有它不同的來源、不同的意義,可是名字一樣,所以「但名相濫」,所以這兩個不一樣,那現在清楚不清楚?
這樣的話我們不會啊,現在我們常常很容易張冠李戴,隨便聽見那個圓教,喔,大家混成一談。告訴我們:它有它相同的一面,但是它的確有它不同的那一面,我們每一部分要把它辨別得很清楚。照著這個我們了解的這個特徵去做的時候,也不會弄得一團糟。那這個最最重要的基本的觀念,就到這個地方為止。好,今天要講的部分就在這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