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提道次第廣論手抄稿
鳳山寺版 第三十一卷
甲四當中,第一個是道的根本親近知識;第二個,親近了以後如何修心,那修心的次第。那麼次第當中分兩大部分,第一個先要「於有暇身勸取心要」,修行必須要靠暇滿的人身這個部分。那麼得到了暇滿人身了,千萬不能浪費,有了這個力量,要推動我們去修行,那麼所以第二部分,那麼修心修些什麼內涵?這裡「攝取心要」分兩部分:前面那部分,於道總建立發決定解;第二個,正於彼道取心要的道理。那麼,現在這講的是第一部分,道總建立發決定解。這個地方又分兩部分:於三士道總攝一切至言,這是第一;第二,顯示由三士門引導的因相,就是那原因。那麼這個第二部分,就是由三士道引導的因相當中:什麼是三士道引導的內容,這第一個;第二個,為什麼要這樣引導,就是如是次第引導之因相。這裡第二部分又分兩部分:正明因相,所為義。那麼今天講的,現在講的就是正明因相,在六十九頁第十行。
我們上一次已經講到,說得到的利益有兩種。一個就是現前的,所謂現前增上生,那麼這一部分就不墮落惡趣,那生到善趣。那麼下面,畢竟勝利又分兩個,先所謂解脫生死輪迴;那麼上面講這個發菩提心最主要的根本是大慈大悲,大慈大悲那特點也就是說,「慈」是快樂,願意幫人家忙;「悲」是痛苦,希望幫人家解除這個痛苦。因為這地方一定牽涉到一個根本問題──苦、樂,那麼這是大乘菩提心的最主要的根本,那這根本從哪裡來呢?一定要先知道苦樂問題。所以上面說,假定我們對於生死輪迴當中的真相不了解的話,那麼生死輪迴當中的真相是什麼呢?它畢竟是痛苦的。要對這個有了正確的認識,自己才願意從痛苦裡邊跳出來,要求真實的安樂的地方。而自己感受不到,然後說我要幫你忙,這不是很荒唐嗎?一定是自己感受到這是絕端痛苦的事情,那進一步還願意幫別人忙,所以由於這個中士才進入上士。那我們現在看下面的文:
《入行論》云︰「於諸有情先,如是思自利。夢中尚未夢,何能生利他。」故於下士之時,思惟自於諸惡趣中,受苦道理。及於中士之時,思惟善趣,無寂靜樂,唯苦道理。
這個先講一下。所以現在引那個《入行論》上面的話,說現在我們假定對於真正生死輪迴當中,痛苦的事情並不感受得到,也就是說:要必須了解輪迴生死當中的痛苦,自己決定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,這是對自己有真實利益的。那現在這一個不知道,連夢都沒做到,說是我現在要救別人,那不是很荒唐嗎?所以如果自己都不了解,怎麼可能說想幫忙別人呢?這《入行論》上的意義的簡單意義、內容。所以他說我們必須要遵照著下士、中士次第上來。那麼下士當中,必須要了解自己造了業以後,然後在這個惡趣當中受種種痛苦的道理。因為受了種種痛苦,那當然一定想脫離這個痛苦,那進一步,再是找什麼是痛苦的原因──造了惡業,所以必定由於這樣,那麼不願意,也不敢再造惡業,要造善業,這個就是下士所說的。
那麼進一步,想:是,造了善業了,我可以從三惡道當中跳出來,但是還是在輪迴當中。三惡道的痛苦比之於人、天是無法忍受;反過來說,人、天比之於三惡道是好,可是實際上它還在輪迴當中。因此進一步,雖然跳出來的絕端痛苦的惡道,可是畢竟問題沒有解決,如果沒有解決的話,那遲早還要掉下去,所以這一部分就在中士當中一開頭這根本原因。所以在中士的時候,就想雖然我能夠進入善趣,可是這個問題根本還沒解決,「無寂靜樂」。寂靜就是息滅了這個惑、這個煩惱,息滅了煩惱,那一方面就不會再造跟煩惱相應的流落生死之業;一方面息滅了煩惱,即便還有這種業,這個煩惱也不會感果,那就可以得到這個寂靜樂,這樣。也就是說,如果不能從生死輪迴當中跳出來的話,就是善趣,還是只有痛苦。那麼由於這樣思惟,那才真正地感覺到:只要在生死輪迴當中決定是痛苦,於是自己一心一意想跳出生死輪迴。那麼有了這樣的心情,進一步才談得到推己及人,所謂利他,這是真正的利他,那個就是上士部分。因此下面再看那文:
次於親屬諸有情所,比度自心,而善修習,即是發生慈悲之因。菩提之心從此發生。
再根據上面這個道理,進一步我們自己了解了這個三有當中的真相──絕對地痛苦,因此一心想跳出來。那麼這個時候就對自己的最親近的人,對親近的那些人,就推己及人,說「比度自心」,想想:我自己要跳出來,我當然願意幫忙我周圍最親近的人,從父母這樣推開。那根據這個道理,那才要「慈悲」,所以慈悲是周圍的人也同樣地希望他們得到快樂,也同樣地要幫助他們解決這個痛苦。這個心有了以後再想:怎麼樣才能夠幫忙別人真的解決呢?這個我們凡夫是做不到的,只有究竟成佛,於是就發這個心:一心一意為了要救一切眾生,要成佛!這個為救一切眾生──這個救是究竟的救啊──脫離生死輪迴,這樣,那麼只有成佛。那就發這個心,就叫菩提心。再看下面的文:
故修共同中下心者,即是生起真菩提心所有方便,非是引導令趣餘途。
那這個最後的結果出來啦!所以由於前面這樣地層層深入,依照著次第一步一步地推進,那了解前面所謂的下、中,這是上士必須共同經過的,所以說是共中、下,這個上士也要修的,這樣。那麼這一些──中、下,上士共同修的那些,是生起真正菩提心必須要的條件,那我們稱它為「方便」。因此這個前面的共中、再向前的共下,並不是只是為了其他的像中士所說、下士所說的其他的,而是為了發真實菩提心的,必須要經過的這個方便及次第。
如是又於彼二時中,思惟歸依及業果等,多門勵力,集福淨罪,如其所應,即菩提心之前行,修治相續之方便,七支行願及歸依等。故應了知此等即是發心方便。此中下中法類,即是發無上菩提心支分之道理,尊重亦當善為曉喻,弟子於此應獲定解。每次修時當念此義,修菩提心發生支分,極應愛重。
這裡解釋一下。那麼除了上面說的,整個的這個修行的根本的必要的條件以外,其他的像我們下士、中士當中所講的這些道理,他現在舉,譬如「思惟皈依」:為什麼要皈依,皈依有什麼好處,如何皈依法等等,那下面會詳細說。那麼皈依完了以後,說正皈依是法,那時候法主要的內容就是講、說明這個因果緣起的必然的法則,這裡所謂業果的道理。關係這些道理要各方面、多方面地努力,努力去幹什麼呢?做兩件事情──集福、淨罪。就是說我們以前無始以來,由於對這個事實的真相不清楚,所以根據這個錯誤的認知,造了種種的惡業,這種惡業必須要把它除乾淨,我們稱它為「淨罪」;然後除乾淨了以後,我們走我們該走的路的話,這對我們非常陌生,所以我們努力要去在這一方面去努力,所謂「集福」。
就像平常我們現在念書也一樣,小的時候是一天到晚在玩,現在去念書,這個心裡面實在不想念,只想玩,或者是為父母所逼,或者自己了解這樣下去那很糟糕,所以首先必定有逼迫自己轉彎,走到正確方向的一種力量。那進一步,正要去念書的時候,這個習慣,心裡面實在是覺得:「喔!這個念書實在很痛苦,去玩真好!」這玩的心情,做這種不相應的事情,這就是我們以前集聚的,這個要淨除它,現在我們生死輪迴當中說的淨罪,就是指這一點,我想這一個我們很容易體會得到。
那就是我們把那個心排除掉了,我們真正去念書,要去寫字、要去背書,實在不聽話。平常我們常常那樣很輕鬆,像說笑話的時候寫字,老師告訴我們怎麼寫,看看很輕鬆,自己拿起筆來寫的話,寫得一團糟,字不成字,我們就說這種字叫作狗爬字。為什麼叫它狗爬呢?就是說這個東一筆、西一筆,像那個狗走的那樣子,不成樣子的味道。原因就是我們沒有習慣,該做的事情還沒習慣,那我們不斷地努力地去做,所以成集資、集聚資糧。那麼所以這兩件事情啊,不是簡單地說一說或者隨便做一下就行,要各方面去做,這所以「多門」當中。
那配合了我們曉得前面修的那個根本,所以「如其所應」,像它──我們應該做的,做這種事情並不是我想到哪裡就做,還是要照著《廣論》上面,諸佛的心要引導我們該做的,照著去該做的去做。那做這些事情,都是修菩提心的前面必須要的準備工作,這樣。所以從我們怎麼「修治」,治就是對治錯誤;修是修改,集聚自己的資糧,使得我們身心生起漸漸地這樣的跟菩提心相應的效果。所以前面說的皈依啦、七支行願這些,要了解這些都是發菩提心的方便、前方便。
因此這個裡邊所說的下士、中士,都是發無上菩提心的前面的支分,所謂「支分」是它前面必須要的次第、步驟。那麼,而做老師的人,也應該非常善巧地、好好地來說明,讓學的弟子對於這件事情要獲得定解。這「定解」兩個字非常重要,並不是說我在這裡看了一下書:嗯,知道了!或者進一步,聽了以後聽懂了,這個不是定解。這個粗粗地依稀彷彿有了一個新的一個概念,然後這個概念首先要去辨別,辨別。
比如說現在我們這裡開始教大家辯經,為什麼呢?因為這個正確的理論,要經過非常嚴密的思辨,才能夠把我們該走的路很清楚地、不要讓它有雜染地能夠建立起來。那麼辨清楚了以後,還要不斷地去深入地去思惟、去觀察。這個思惟、觀察不是說像我們現在隨便這樣,這個有它的一定的次第。像前面所講的這個道理,假定我們很認真地去思惟的話,那才能夠對於《廣論》上面告訴我們這些個道理,決定地有認識而不會變動。平常我們情況之下,我們聽見一個說這樣好,可是人家又跟我講講的話,說那樣好,那我們又被人家所講的話左右掉了,這個不是定解。這個定解是說,我對這件事情有了決定的認識以後,不管人家怎麼說,我絕不動搖,這樣才是真正的定解。在真正的修行,這一件事是非常重要、非常重要的!
那麼而且呢,不僅僅是說這個整個的總體來思惟,那因為我們這個有了這個整體以外,要照著次第一步一步這樣。那麼次第一步一步去做的時候,也就是每天、每一次,說每次修的時候,對那個整個的意義還要思惟一下。說來說去,就是對於這個道的總建立,這個整體,那個為什麼這樣的整體的建立,當然這個整體的建立,還有它的必然的關係。所以這個各種條件,然後依次一步一步地次第增上,怎麼達到最完整的內涵。關於這些,應該作為我們最中心的、最重要的,我們內心當中真正最好樂的。然後有了這樣的真正最好樂的這種心理,身心當中生起這種念力,那個時候才會推動我們盡心盡力向這個方向去走。
關於這一點,我們自己可以檢查一下自己內心。平常我們自己內心當中最歡喜的什麼?我想個人自己清楚,自己反省一下就好──歡喜玩、歡喜吃、歡喜什麼。於是當你有了這種內心的力量,它就會推動你一心一意向這個方面去走,那麼現在我們需要的那個定解,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態。一方面絕不被其他的這種錯誤的概念,或者其他任何的引誘引動,以免走偏;一方面還要產生一種強大的力量,使得自己步步地深入。單單不被別人引走,如果是沒有一個力量推動、深入的話,那還是無法策勵自己向上的。下面再繼續看:
若不爾者,則此諸道與上士道別別無關。乃至未至實上士道,於菩提心未得定解,而成此心發生障礙,或於此間失大利義,故於此事應殷重修。
前面這個道理已經很清楚了,可是的確的我們有很多人不了解,假定是不了解這個道理,不能遵照著去做的話,那麼這個時候就有一些錯誤。這個裡邊下面說,這為什麼錯誤呢?以為下士、上士──那下士、中士、上士這各是各的,那下士跟上士沒什麼關係,所以說各別、各別的。如果說不了解這個,會產生這樣的一種心理狀態。乃至於自己還沒有真正的、真正的修行到……對於發菩提心沒有正確的認識生起定解,由於不認識前面這個道理,誤解了,結果呢,本來是下士、中士是發菩提心必須要的條件,現在反而使得下士、中士障礙自己去發菩提心,這樣。
那麼,我現在說一個實際上的比喻,這個時候我想大家會更容易了解。說我們現在是末法了,這末法了,也就是說雖然這個法的行相還在,比如我們現在看《藏經》,還是這麼多,可是《藏經》裡到底說的什麼?不知道。你可以看出來、翻開來看,文字一個一個都知道,可是文字所指的義理不知道,這樣。那有的人還自己「依文解義」,所謂「三世佛冤」,依自己的想法去想這個道理。結果呢,這個產生那個錯誤是越來越大,那麼因此使得這個正確的方法漸漸地湮沒,這個叫作末法。那麼現在末法的時候普遍的現象,我現在這裡舉的跟這裡有關係的這個提一下。
因為真正的佛法,前面的下士這純粹是一個方便,佛法真正要告訴我們的,要解脫生死的輪迴,分兩部分:一個只求自利的,所謂中士;一個要幫助別人的。這個中士真正主要的,是很強盛地一心一意要解決自己的問題,那麼上士呢,是要幫助一切人解決問題。拿我們平常一般人的凡夫的概念來看,是正是兩件事情,一個是完全為自己自私,一個是捨己為人。那麼根據我們現在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上面,剛才依照著次第一步一步提升,很清楚地了解,必須是透過中士,也就是說上士也必須修跟中士共同的道理,所以叫共中;了解世間輪迴的痛苦,決心跳出來,而從這樣的認知當中,還進一步去推己及人,那時候才談得到幫助別人。所以這個共中是發菩提心必須要的條件,絕對不是依文解義,錯誤認知當中覺得中士只管自己的,「大」是我要救別人的,所以就不會產生這樣的一種誤解。
那麼反過來說,假定不了解前面這個道理,那我們就會覺得一個是只管自己,一個是要幫助別人的。那麼現在這個世間的很多現象,正因為他對整個的菩提道這個內涵,道體的為什麼必須要這樣的建立,所謂道的總建立,根本不清楚。於是他就說:「嗯!這些人只求自利的,我是學菩薩、學佛,要幫助別人的。中士只管自己的,那個跟我發菩提心要救別人,恰恰相反,這個是不可以,我不應該學他。」那現在世間上面普遍存在的這種,我們先不談不信佛、排斥佛法的不談,很多信佛的佛弟子有這個誤解。當初我自己學佛的時候也一樣的,學嘛當然跟周圍的人啦,周圍人都聽見這種說法,大家都說:「啊!我們現在這個中國是大乘佛法之地,那個而南傳都是小乘,這個不對,我們要去救別人!」所以關於中士那個都不要了!
所以這個地方說,如果說誤解了這一點,上面這個,以為上面是共中、共下以為跟上士道是各別無關的。結果呢?既然沒有這個,那我們能不能發菩提心啊?不能發。所以就變成什麼?發菩提心的障礙。本來是唯一的拿這個東西,透過這個來幫我們的,結果誤解了以後,反而變成功我們的障礙了。這樣麻煩來了!我們還有沒有正確的方法?我們唯一的正確的方法,我們弄錯了,本來這個正確的方法是救我們的,現在弄錯了又反而傷害我們,那救我們的辦法還有沒有啦?沒有啦!佛法整個就毀掉了。了解了這一點,因此在這個地方說,那個道的總建立,對我們正確的認知上面是何等重要!這是其中一個原因,下面還有。這一點請大家一定要把它弄清楚,那麼如果弄不清楚,完了以後我們在研討的過程當中再仔細地深入。
下面:假定說對這個誤解了以後,我們真正要獲得的真正的義利、「大利義」──這個大,大有兩種:有一個大,對比出來的大,這樣,比如說現在我手上這有個鐘,這個鐘跟掛在牆上的,哪一個大?是掛在牆上的大,這個是對比的大。大另外有個意義,這個大是絕待的,是沒有東西能夠超越它的,是究竟的,那麼這個也稱為大。現在這個地方說大義利,就是屬於後者,是絕對的。假定我們不了解這個道理的話,我們應該得到的這個最究竟的好處被障礙掉了,於是我們就得不到。所以我們關於這個道理,不但應該認識,而且應該很「殷重」的、殷切的,殷切就表示心裡邊念念在這上,「重」是把它看成最重要的,去修習。
如是修習中下之道及善修習,如上士時所說道已,於相續中,隨力令生真菩提心。次為此心極堅固故,應以不共歸依為先而受願軌。由願儀軌正受持已,於諸學處應勵力學。次應多修欲學之心,謂欲學習六度四攝菩薩行等。若由至心起欲學已,定受行心清淨律儀。次應捨命莫令根本罪犯染著。餘中下纏及諸惡作,亦應勵力莫令有染,設若有犯,亦應由於如所宣說,出犯門中,善為淨治。次應總學六到彼岸,特為令心於善所緣,堪能隨欲而安住故,應善學習止體靜慮。《道炬論》說,為發通故,修奢摩他者,僅是一例,覺𡁮於餘處亦說為發毗缽舍那,故為生觀亦應修止。
那麼這一段,現在把文解釋一下。說像上面我們了解了這個道理,好,知道了。說現在要發真的菩提心必須要前面的共道,所以先修這個發菩提心之前的中士、中士之前──下士,層層反推回去,對於我們應該學的這些好好地修習。那這個,乃至於由於下、中、上這個,照著次第修了以後,自然而然就內心當中,就發起真實的菩提心。所以說,「隨力」,隨自己的力量盡心去做,就會內心當中真的發起這個菩提心。
那麼發了以後,這個時候要怎麼辦呢?進一步來說,要為了這個心──這個心不是發了就算哦!要使它產生非常強有力的一種力量,所以說要使得這個心非常堅固。因為這個是整個大乘的根本,也可以說整個佛道的根本,像個種子一樣,別的可以馬虎,那個必定要非常地堅固。就發了這個心以後,下面怎麼辦呢?要受這個發菩提心的那個願心儀軌,所以這個時候「以不共歸依為先而受願軌」。這個「軌」就是儀軌,比如我們歸依、比如我們受戒,都有這個歸依的儀軌、受戒的儀軌。現在這個地方什麼儀軌呢?發願菩提心的儀軌。
那麼所有這些都是從歸依為基礎的,不過這個歸依叫作「不共歸依」。因為歸依有幾種:為下士而歸依,為中士而歸依,為上士而歸依。那麼下士歸依說些什麼呢?下士歸依是了解世間一切的事情,有其因果關係的必然性,那麼所以真正對於這個內涵徹底圓滿究竟知道、做到的──佛陀,他指出來的「法」,以及修行的「僧」,照著他去做,那我們就能夠,如法地能夠、如理地能夠真正造善業、得善果。說這樣才可以改善我們生活在世間的品質,因此我們要歸依,這樣的歸依是下士的歸依。然後中士不是,根據這個還要進一步說,還要跳出生死輪迴,那是共中士的歸依。現在呢,我同樣的歸依,不僅僅為這個,還要幫忙一切眾生解決這個問題。這一種歸依的內涵跟下士、跟中士不一樣的,所以這裡講「不共歸依」。以這樣的不共歸依,發願為利一切眾生,求受無上菩提,這個叫願菩提心。
所以「由願儀軌」,由受了這個以後,然後對於這個,發了這個願以後,應該隨分隨力地去照著學。學什麼呢?學:「於諸學處勵力應學」,那就是要修菩薩戒,這個地方的學處就是菩薩戒。就是說我們想歸依,歸依以後應該怎麼行為,否則的話,說這歸依是沒有內涵的。既然我決心歸投依靠了,那麼依靠三寶,而且佛又告訴我們正歸依是法,也就是說以前不知道之前,我做的方式隨順著世間的;學了佛以後,一定要照佛告訴我們的。所以正式地歸依了以後,一定要改變我們的方法,學佛告訴我們該走的這種路線,所以我們稱它為學處。那麼當然又分成幾個等級,現在這地方的所謂的學處是指大乘而言。
那麼了解了這個以後,那心裡想學:「對了!我現在已經發了菩提心,發了菩提心還要行菩薩道,這樣才成佛,單單發心是不夠的!」所以他不斷地要策勵自己,要決心願意去學這個學處。所謂菩薩學的學處是什麼呢?就是下面的「六度四攝」,六度是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。那個布施、持戒六度等等,雖然是布施幫別人,實際上這個還是為了自己,要調伏自己,才是修那個六度;那麼真正利他叫四攝──布施、愛語、利行、同事,這個四攝這是真正地利他的。由六度而完全把自己調好,進一步,調好的這個去利益別人──四攝,那這個才是菩薩應該行的行為,要受這個菩薩戒。
那麼當透過前面這個──內心當中決心要學,心裡面生起了這種一心一意要學的,那這個時候還要進一步受戒,受什麼戒呢?菩薩戒。前面那個受的叫願菩提心,比方說我發願一定要學菩薩,那個時候行為上面不一定相應,所以不能一開頭修菩薩戒,一開頭應該受願菩提心。受了願菩提心,這是一個內心當中菩薩的種子,那時候因為你沒受那個戒,所以萬一做不到違犯了,不會犯戒。所以平常我們要受了願菩提心以後,經過了這樣地努力的前面的次第,內心當中有更強盛的認識跟力量,再去受菩薩戒。所以下面呢,那個時候再去受這個,「定受行心清淨律儀」,這個行心就是「願」以後「行」。願,我在這裡我只是想;行,要站起來去做,這兩個不一樣的,而且這個次第也是必須要的。
那目前呢,對我們目前來說中國是很遺憾──漢地、主要的是漢地,大家很輕易地說:「啊!受菩薩戒。」實際上菩薩戒的內涵很多都不清楚,至少像我當初也是一樣,「喔!這個菩薩了不起,所以我要受。」到底菩薩學些什麼,什麼叫菩薩?一竅不通!那我們現在太多的人都是犯上這個錯誤。不過儘管如此,本質上面我們對這件事情多少還是讚歎、隨喜,因為還是有可能會了解的。就是不了解,那在末法的時候種一個善根種子也好啊!所以我們只能用這種心情去想。然後,眼前我們了解了以後,我們自己要努力,想辦法把大家的這誤解改正過來,這個是我們很重要的。而我們不是說,現在我們任意去批評別人。這不是別人的事情,這是我們自己惡業所感的,既然我們自己惡業所感的話,批評別人,於己、於人都沒有實際上的好處。自己改善了以後,然後把自己的經驗告訴別人,那自己、別人都真實地得到利益,這是我們應該了解的。
那好,現在受了這個菩薩戒以後,下面很重要──既然受了菩薩戒,這個菩薩是絕對不能犯喔!是,受戒是有絕大的功德,可是犯戒這也是有很大的過患的。所以受了戒以後,決定要持守,乃至於把命捨掉,也一定要把戒保護好。特別是對那個「根本罪」,絕對不可以,根本罪一犯,那就完了。當然在菩薩戒當中分成幾個,有個叫「根本墮」,就是說就像樹一樣,傷害了樹,那個樹整個就斷掉了,那就死掉了,這是絕對不可以的。還有一種叫「餘中下纏及諸惡作」,就是小小地損害一點。
所以現在這裡告訴我們,那個根本罪是絕對不可以犯!因為我們在無始以來,這個生命本來是無始無終的,如果我今天為了守戒,即便是損失了這個命,因為把戒持好了,所以下次來一定會更好。本來這個生死輪迴當中,這個生命是一無是處,我現在守了戒步步增上,那不是正是我們要的嗎?可是貪著眼前的身體,你犯了戒,將來一定墮落。假定犯了戒以後說這個身體永遠不壞,這也不錯呀!實際上會不壞嗎?沒有用!這樣。要過幾天,他又生病、又死了,身體嘛又壞了,然後你前面那個整個的受的戒破壞掉了!你在生死輪迴當中,不但救別人救不起來,自己還要別人來救,佛菩薩救我們還救不起來。了解了這個道理,所以我們絕對不犯!可是不犯並不是一個空話呀!所以理論上面在這裡了解了,誰都覺得一心要去做、絕不願意犯,可是每個人有他自己很強盛的習氣,因此在這個裡邊不是說兩句空話,我們一定要照著次第一步一步地走,我淺的做到了,覺得我可以,然後我再做深的。總是每一個層次當中,有了一點基礎,然後有一個強大的力量推動自己一步一步地深入,這個是它重要的原則。
那麼說是「根本」固然不可以犯,其他次要的,喔!也不要,也要努力千萬不要沾上。一方面這個沾上了以後總歸不好,還有另外一點,以為好像這個小的無關緊要,可是如果說你小的不防範的話,大的就出毛病。我現在說一個簡單的比喻,譬如說我們現在不必講菩薩戒,就普通的在家居士戒,那個是下士最起碼的、最根本──不殺、不盜,這個。拿我們現在「不殺」來說,那個不殺有一種叫根本。就是說不殺──殺人也是殺,殺一個小蟲也是殺;然後你發了很大的瞋心,專門去謀殺也是殺,無心不知不覺著把人家弄死了也是殺,這個不一樣啊!就是說我內心當中真的要把這個人殺掉,然後把他殺死了,這個是犯了根本戒。那我今天無心地跑過去一腳一踩把那螞蟻踩死掉了,這個原則上面對犯戒來說沒有。可是如果螞蟻你看見了,不小心,嗯!這個討厭,你把牠一捏,捏死了,這個也是殺,那個並不是犯根本戒。
那因此,在這個我們說雖然好像這個不是根本戒,那我們覺得好像不去防犯。其實我們現在想一想看:一般普通人會不會犯根本戒啊?根本戒是很重,但是很不容易犯。這個大家清楚不清楚?普通一般的人,不要說我們一個佛弟子,就是一般的人誰會想到,就算是有一點點瞋心、不高興的,會不會咬緊牙關真的拿了一個刀去殺人,可能不可能?不可能!所以那根本罪犯是看起來很重,但是很難犯的。
那我們現在說:「根本罪嘛要去防的,次要的嘛不去防。」就根本罪你不要太努力地防,它也不會犯;結果這次要的罪的話,你不努力地防,它一天到晚犯。如果一天到晚犯、犯,犯到後來的話,到最後這根本戒體也失掉了。譬如說我們一棵樹,當然你一下把那根弄掉啦,它固然死;你今天剝掉一點皮、明天拔掉一塊肉,天天去弄它,弄了幾下,這棵樹會不會死?也會死,這我們必定要懂得這個道理。所以前面如果我們了解了這個殊勝的利益,以及它真正的問題的話,那當然,我們的根本罪固然不可以犯,其他的地方也要努力地防。反過來說,我們這個習氣拼命努力地防,還依稀彷彿可以;假如心裡還是不去管它的話,那一定犯,那犯了以後你就墮落了,那與其這樣的話你不如不受,這是一點我們要知道。
所以真正的戒經上面以及論上面都告訴我們,平常我們防範就要從小地方。了解了這一點,那麼諸位,特別是沙彌預科班,那小孩子剛開始的總歡喜東去玩一玩,那東去摸一摸、西去碰一碰,這樣,總覺得這個好像無關緊要的小的玩笑,那這裡清楚不清楚?所以平常我們必定要這種小地方去謹慎,慢慢地就會產生比較有好的效果。這一點,我但願在座的諸位,不管是大的、小的,都自己內心當中好好地去思惟一下。然後對自己平常很容易輕視的、輕忽的,覺得無關緊要的,這種地方就應該把它好好地警戒起來。所以原則上面真正持戒持得好的話,一定是輕重等持。不過我們現在很慚愧,就是做不到,內心當中有一個慚愧心,不去原諒它,說我現在雖然條件不夠,可是我會策勵自己不斷地努力。這種心裡面不斷地策勵的話,漸漸、漸漸它就會越來越好、越來越好。關於這一點,在這裡順便講一下。
那麼,說前面是告訴我們不可以犯,根本的也不可以犯,乃至於其他的次要的。萬一犯了怎麼辦?實際上我們也了解,在剛剛、初初修行的人,一定會犯,也就是無始以來的習氣,這樣。所以萬一犯了,千萬不要說:「啊!犯了就犯了。」不是的,它有它一定的方法──犯了以後馬上去懺悔。所以他就說,若果有犯應該去懺悔,懺悔有懺悔的道理。所以下面正式會告訴我們,錯誤我們怎麼去懺悔?要照著正確的方法很好地對治,使自己所犯的毛病徹底地淨化。我們不斷地這樣去做的話,那這樣才真能夠漸漸、漸漸地提升。
那剛才我們一開頭的時候說,像我們現在學的寫字、學的背書,乃至於學進一步深的,每一個地方,在座的諸位,是不是仔細去看一看都是這個樣。當我們自己能夠勤勤懇懇、好好去做的話,這個效果自然會產生。剛開始你做不到,不斷地努力的話,這個後面的這個毛病,以前的毛病慢慢地改掉了,我該學的漸漸、漸漸慢慢地學會了。所以這一種學習的方式是通於在家、出家,通於小到大,一直這個樣。
現在我們繼續看:這個對了,然後「次應總學六到彼岸」,那麼整個地來,最後的就是學這個大乘的。前面說由先願心,願心而行心,行心了以後說學六度,這個特別是。那麼在這個六度當中,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這是前面的最主要的方便。這個裡邊有一樣非常重要的──特別學定,那個「定」,這個地方就「令心於善所緣」,這個就是定。我們的心,我們說「心猿意馬」,喔,像猴子一樣到處亂動,一天到晚亂動,這樣。我們也未嘗不希望去做好事,可是內心當中剛剛想到好事,它心自然而然地又變掉了,就是這樣,一天到晚變掉了。固然前面有境界現起的時候,跟著境界轉;就是沒有境界現起,你閉上眼睛坐在那裡,因為無始來的習慣,它還是亂動。如果是亂動的話,事情做不好;不要說我們學無上菩提,就是我們普通眼前做的小事情,如果心不能貫注的話也不行。了解了這一點,我們就了解了學那個定的重要。
那麼這地方就是說,使得我們的心能夠聽我們的話,我們希望它安住在這個上頭,那它就能夠做到。所以這個地方,這個才是善所緣,也就是說所緣的都在緣的善的境界上頭。那麼希望它能夠我們要它去安住它就安住,就這個部分是指什麼?定。所以這個地方「應善學習止體靜慮」,就是六度當中的第五度,第五度。
那麼這個,學這個定幹什麼呢?他下面,因為本論是根據阿底峽尊者《道炬論》上面的,《道炬論》上面說,學了這個定可以發通、發神通,這樣。實際上,這個學了定發神通是一個功效,發一個功效;真正學定的重要的,有了定才能夠生慧。這個「慧」不是我們普通世間看的慧,世間看的說這個腦筋聰明叫慧,不是!世間的腦筋聰明,學佛法也需要的,這個只是說腦筋的伶俐。這個地方講的智慧,它有一個真正的特點的,這個智慧是對那個整個的一切的事實的真相,要徹底地看清楚。那麼事實的真相是什麼?眼前我們現在事實的真相,這個都是緣起性空,這個道理。這個道理,本論的最後就是講這個,這不是那麼容易懂。
最近我給大家介紹一個「三法印」,三法印的中心──諸法無我。這個「無我」,一切法,就是所有的一切現象,那麼沒有一個真實自性的我。並不是說沒有這個我啊,那麼這個是什麼?這個叫作緣起的幻有──這樣「我」,這個緣起的行相是有的,但是就它的真實的自性是沒有的。那麼這個智慧,對於這一點了解的,這個才叫智慧。那麼這個智慧分聞、思、修,第一個,透過善知識的說明,聽懂了;自己如理地去思惟,能夠確信、確定知道這個道理;再透過前面所說的戒、定去修學,自己親自證得。所以的確,在真實的智慧現起的時候,我們這個現在的五蘊的身心都不見了,這個才是真正的。那個時候才曉得,原來我們眼前所感覺到這個東西是假的。那這樣的智慧,認得這個所有的萬法沒有真實自性,這個叫作空性;而這個一切的事相,這是個因緣、緣起、緣有,這個智慧的特點就是這樣。
那麼現在我們這地方修那個六度,前面主要的是福德資糧,福德資糧有了以後,根據這個福德資糧修定,才能夠產生真實的智慧。這個真實的智慧產生了,那才能夠真正地解決生死輪迴。這個是前面的,從下士一步一步深入的次第,怎麼樣層層深入。所以這個是修六度,修六度。那再下面呢,
次為斷執二我縛故,以見決定無我空義。
這個講一下。到最後的,前面有了這個,到上面一段講是講到修「止」為止。它前面那個解釋只是說,因為《道炬論》上面說修了止發神通的,那麼宗大師就說,發神通只是修止的一個功效,修止的真正的目標是在什麼呢?在生慧。那麼「慧」是什麼呢?剛才說就是真正地見到所有的世間的萬物「諸法無我」。可是我們普通都為這個「我」所執著,所以下面呢,最後應該斷除執著這個兩種我,我們普通的凡夫都被這個東西綁住,綁得死死的。
那麼怎麼樣解決這個問題呢?分兩部分:「以見決定無我空義」,說前面要正確的知見上面,對這個無我、性空的這個道理,要有一個正確的認識,這是第一部分。那也就是這個見解怎麼來的呢?透過依止善知識、聽聞正法。這個真正的善知識告訴我們,最中心問題就是這個,說世間的所有一切現象,我們稱它為「二無我」。我們世間的叫「人我」、「法我」,每一個人身上覺得有這樣的一個真實的我,世間的一切都有一個法,實際上的真實的自性。這個「我」,不是沒有這個,我們現在這個身體叫什麼?叫說「補特伽羅、數取趣」這個東西,這個幻有、緣起有,這個是有的,不是沒有這個東西。那麼關於這個「無我」的道理,在下一堂我們仔細再來談這個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