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好!今天是2024年的憶師恩法會,這也是我們第20屆的憶師恩法會。想一想,師父帶我們學習《廣論》已經30多年了,今年全面地進入了毗缽舍那的學習。在學習毗缽舍那的時候,常常想起師父的教誡。師父非常非常重視大乘發心,從一開始的《廣論》,幾乎是每一個章節都會提到、都會策勵我們一定要走大乘,所以在學習毗缽舍那的時候,也希望大家能夠憶念大乘發心。
所以這次憶師恩法會,我想跟大家一起學習主要修習菩提心的一個偈頌,就是非常非常有名的《修心八偈》。《修心八偈》是噶當派的著名祖師朗日塘巴所著。在學習之前,我們先一起了解一下《菩提道次第師師相承傳》中關於朗日塘巴的略傳。
朗日塘巴他是公元1054年出生,相當於北宋時期吧!朗日塘巴尊者幼年在上師的座前就剃度出家了,上師賜法名「金剛獅子」。據說朗日塘巴是無量光佛的化身,於過去生中曾經轉生為譯師噶瓦貝傑,光顯聖教。他這一生的示現,在凡庸的心識的面前顯現最初在極為困窘的家境中,他是靠著堅強的毅力研習三藏的教義,並且一心專修將三藏要義融合於三士道次第中的菩提道次第的教授。他親近了噶當三昆仲,主要是依止最著名的、我們都了解的格西博朵瓦,他是博朵瓦的弟子。他在博朵瓦座前聽受了《噶當六論》所有解說,還有《修心七義》的引導,依著圓滿的教授而作究竟的修持。同時,他也在另一位格西內鄔蘇巴座前,聽受了《菩提道次第引導》。
朗日塘巴凡是得到的信施,無論是何物都會供養僧眾,尤其用於迎供博朵瓦師徒──就是他上師師徒──做什麼呢?就是培福啊!他曾經獨力供養了兩千多位僧眾的飲食,令僧眾得到飽足,可是他自己常常居無定所,主要受持博朵瓦的清淨宗規。據說博朵瓦大師在圓寂前曾經囑咐他的這個弟子,就是囑咐朗日塘巴,說:「你不要常住一處,也不要持任何財物,切記這兩件事!」
朗日塘巴曾經在慬哦瓦的座前啟白說:「我發願盡此一生,專修慈心。」慬哦瓦聽了之後,立刻就脫下了帽子,恭敬地回答說:「哎呀!這就是阿底峽尊者傳人分內所應做的事情啊!」說完之後,還頻頻地點頭稱讚。
又有一次,朗日塘巴發誓說:「我發誓於生生世世中,都不遠離比丘的資具!」
他也曾經說過:「無論如何,或者稍持戒律,或者稍作觀修,或者稍作福資善業,乃至宣說某一部甚深的經典,這些事情的關鍵都在乎『一切過失悉歸自身,一切功德皆屬有情』,如果不能做到將一切利益與尊勝悉歸於尊貴的有情,一切虧負都歸自己取受,就還沒有達到究竟的意趣。」大家可以想像,這是他對於修持的一個體會,或者說他的見地。
也說過:「六道有情生處無定,但是無論生於何道,都不可以忘失想要利樂有情的心。雙目可以失明,絕不可以失去正法!縱使耳朵聾了、身體僵硬、手腳殘廢了、舌頭也僵硬了、聲音沙啞,也絕對不可以忘失此法!」
這段話是在說什麼?差不多就是親口承許他修習菩提心永不退轉,對吧?
在他的上師博朵瓦圓寂之後,朗日塘巴建立了朗塘寺。遵循著博朵瓦大師的宗規──遵循他上師的宗規──以《噶當六論》及《道炬論》和《慈氏五論》等諸大論的教典來教導、培育徒眾。
朗日塘巴後來就成為內鄔蘇巴的弟子,內鄔蘇巴曾經對朗日塘巴說過:「你所得到的一切功德與安樂,不是從其他的地方出生,都是從菩提心出生的!」因此朗日塘巴主要是修習自他換的菩提心。
朗日塘巴曾經說過:「我從來沒有作過庸常的呼吸,在任何時候從未離失取捨的觀修。」據說這位大修行者住世期間,在朗日塘巴所住的這個圍牆內絕對不會出現有情彼此欺凌的情況。
朗日塘巴非常非常喜歡累積福德,即使他熬一鍋粥,也會恭敬地請師長先受用。之後連茶也沒有了,只剩下少許的炒麵,他還是要請博朵瓦師徒先來受用。看起來就是常常請上師吃飯。博朵瓦用完齋後,他為朗日塘巴的供養作迴向的時候,頓時天空降雪,博朵瓦就跟朗日塘巴說:「你從今天開始就會遠離貧窮。」
朗日塘巴以調伏自心為主修,已經斷除了對妙欲受用的貪心。有一次過路的一個官家客人,供養朗日塘巴非常非常好的茶,就說:「請您熬煮了好好地飲用吧!」後來當那位施主辦完事回來,再度地前往去拜見朗日塘巴的時候,看到上次供養的茶還放在寢室裡,上面還有些灰塵,好像沒有被移動過的樣子。那位施主就問說:「上師,您有沒有用過茶呀?」然後朗日塘巴就回答說:「我沒有熬煮茶,茶也沒有熬煮我。」大家可以聽聽這句話,琢磨一下!
還有朗日塘巴的一個近侍,他說:「哎呀!眾人都在議論我們,說:『朗日塘巴總是板著面孔、不苟言笑。』可否請上師對前來拜見您的人以笑臉相待呢?」然後朗日塘巴就回答他說:「我本來就沒有笑臉,每每想到輪迴的過患,笑臉從何而生?眾生都得了輪迴重病,無可救治,身處無法解脫的監牢之中啊!」據說朗日塘巴自從出家之後,一生中就只笑過三次。
朗日塘巴長時作精勤的觀修,對一切大乘的教法,都一絲不苟、毫不動搖地深入研習。他精通總持、三摩地等無數佛法,現證慧眼、神通等一切的功德,還親眼見過如虛空、如繁星遍布般的諸佛。朗日塘巴透過觀修風息而作自他相換,已經達到無間任運的成就。所以他才說:「我從來沒有作過庸常的呼吸!」
這裡邊還有一個故事,就是有一次朗日塘巴正在講授教法,就是正在講法的時候,突然一個女的——就是一個婦人——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,結果闖進了法堂,直接就對朗日塘巴說:「這是你的小孩,我不撫養!」說完就把小孩放下,她就離開了。然後朗日塘巴面不改色,從容地就抱過這個嬰兒,並且還為這個嬰兒尋覓乳母,出資將他撫養成人。後來那個嬰兒的父母前來恭敬承事朗日塘巴,在朗日塘巴的座前懺悔說:「過去因為生下孩子之後無法養活,經過算卦的占卜師算卦,說非得如此才能活,所以才出此下策。現在我們誠心祈求您能夠饒恕我們的罪過,可不可以請您把孩子還給我們?」朗日塘巴就立刻如其所願地將孩子還給了他們。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喔!不是說把小孩還給別人,而是別人栽贓你,說:「那是你的小孩!」大家可以想想,大師的這種行誼,真的是菩薩行中很艱難的學處啊!可能是最艱難的,會不會?
朗日塘巴在駐錫一個寺院叫拉茂隆寺期間,那個時候還有一件著名的事,就是發水了!夏季的時候,那個水淹農田啊!農田被洪水給沖毀了。這個時候農田的主人很慌張,就來請求朗日塘巴說:「你可不可以驅退洪水呀?」然後朗日塘巴就將一個牛角蓋上了一個圖章,然後封好了,就拿給來的人說:「你把這個牛角埋在水源的方向。」然後眾人就如法而行,洪水就立刻退了。後來有人打開了牛角一看,發現了牛角裡面僅裝了一張字條,字條上面寫著:「比丘金剛獅子在此,洪水速退!」還記得「金剛獅子」就是朗日塘巴出家剃度時的法名吧?就這麼簡單一句話,就是跟《般若經》上寫的那個不退轉菩薩的相狀差不多,對不對?有沒有看到?
還有一次是朗日塘巴與夏沃岡巴兩個善知識,他們互相討論法義。夏沃岡巴他說:「朗日塘巴所發的菩提心廣大,我對於利益我的人雖然能捨命相救,但對於損害我的人就沒辦法捨命相救;可是朗日塘巴對於這兩種人都能夠做到捨棄生命、幫助對方。」
還有一次,有一個叫那摩巴的善知識,與朗日塘巴還有夏沃岡巴會面的時候,討論到:「如果今天要死了,要做什麼事?」那摩巴說:「這件事需要做、那件事也需要做,需要做的事太多了!」夏沃剛巴說:「哎呀!除了修習菩提心以外,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的。」朗日塘巴則說:「如果我今天就要死了,我連發心的念誦也不需要做!」大家可以想想這句話什麼意思?
大菩薩朗日塘巴即將圓寂的時候,雖然他發願往生地獄利益有情──注意喔!他是發願要下地獄利益有情的──可是沒有如同他發的願那般出現。那個傳記裡有寫:「他有點好像不舒服,說:『為什麼是這樣的?』」朗日塘巴就說:「我的心願完了,將不能實現了!因為此刻正顯現淨土之相。」淨土之相喔!
大菩薩朗日塘巴圓滿此生的弘法利生事業之後,就在藏曆的陰水兔年四月二十三日圓寂於朗塘寺,享年七十歲。據說他往生了兜率天。
以上就是《修心八偈》的作者朗日塘巴的傳記──略傳。
好!接著我們就要開始學習《修心八偈》。《修心八偈》是朗日塘巴所寫的,伽喀巴為《修心八偈》寫了一篇解釋叫《修心八偈並其史跡》,然後我們就配合著伽喀巴所著的解釋,一起來學習《修心八偈》。
開始囉!一開始說:
敬禮諸上師勝士。
格西伽喀巴說:「我對於噶當派諸師的信心,一開始是因為從阿闍黎賈星瓦,從他那兒聽到了這八偈。之後又在隆雪格貢瓦那個地方打掃整潔之後,串修了幾次偈文,不過並沒有在相續中生起,要是有生起的話就不是這樣子了。剛開始的時候,在往返的路上總是怕遇到仇家,但想到了這個偈子就會很有幫助。曾因為自己的內心不太調伏,又一定得租賃人家的房子才行,所以有時候拿不到整潔的房間,又被人家謾罵等等,就會心懷憤懣不甘,這個偈文都會產生幫助。」
好!我們再重新地看一下,這一段在說什麼呢?是在講一個緣起,對吧?他說:我對於噶當諸師的信心──注意喔!對噶當派祖師的信心──是從聽這個偈子開始的。這個很值得觀察,大家想一想。然後他說他之後串修,並沒有在相續中生起,這是一個謙詞吧?接著看看他遇到的事情,他可能要往返求法、聽法,在這個路上,但是他有仇家,總害怕遇到仇家。這是一種什麼?恐懼啊!遇到仇家是一件很恐懼的事情,但是想到這個偈子就會有幫助。仇家就「怨憎會」啊!你說《修心八偈》是修行菩提心的,那我們這一生也有很多看不慣的人或者對我們看不慣的人,當我們內心害怕遇到看不慣我們的人,因為他或者罵或者用什麼方式會傷害我們,這個時候《修心八偈》會有作用嗎?你看!祖師說:有所幫助──就會有幫助,沒有那麼怕,或者恐懼消失了。
他還說:比如說要租房子這種事情,就是一個大菩薩修習菩提心,租房子要付錢的時候拿不到整潔的房間,你說很氣吧?還要被人家罵,然後心裡就會不太舒服,會有點不高興。這個時候去串修這個《修心八偈》都會產生幫助。所以這個《修心八偈》,是能幫助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困境,就是你心裡感到害怕或者感到痛苦,或者感到不甘、生氣的時候,拿來調伏內心的。有沒有發現?它是一把利劍,來降伏內心的痛苦。
那麼偈文是什麼呢?就是這個《修心八偈》。好!我們就開始第一偈:
我於一切諸有情,視之猶勝如意寶,念彼能成最勝利,故學常懷珍愛心。
我對於一切的有情,看得比如意寶還要超勝,想到他們能夠成辦最勝的利益,因此學習懷著最極珍愛的心。
在這個之中,總體要學習觀視一切有情為如意寶。那有情與如意寶有共同點嗎?有兩個共同點。就像把摩尼寶丟進泥沼裡面,摩尼寶是無法自己出來的;而要在十五日的時候,用香水洗潔,安奉在勝幢的頂上而做供養,就能夠成滿贍部洲所有想要的事物。同樣地,有情在輪迴當中,有沒有過失啊?有!具有種種的過失。自己能不能跳出輪迴?自己無法跳出輪迴,不能滅除苦集;但如果去饒益他,就能出生所有階段性──注意喔──所有階段性與究竟的安樂。即便是階段性的安樂,如果沒有有情的話,即使百般地去尋求,最終還是會自行破滅;而究竟的安樂也是依靠著有情而出生的,因為依靠有情才能夠獲得無上的佛位。
在這一段中,大家可以看一下:其實第一個偈子就非常挑戰我們平常的感覺。比如平常說:「你就管好你自己,你不要去想太多。」但是這裡邊的對境是什麼?一切眾生──我對於一切有情──他的對境是一切有情。而且要把一切有情當成是什麼呀?不是說可有可無,也不是把他們看成仇人,而是當成如意寶。如意寶是誰的如意寶?是我的如意寶。對不對?
為什麼可以當成自己的如意寶呢?因為他們能夠成辦最殊勝的利益。最殊勝的利益是什麼意思?就是暫時的目標和最究竟的目標,都是要靠一切有情才能成辦我心中的那個最究竟的目標。這一點是滿挑戰我們平常的想法的。我們會覺得:「有一些事情,欸!我自己就能成辦。」但是這裡邊把一切有情放在一個非常、非常重要的位置,而且我們的階段性的和究竟的目標都要依靠一切有情成辦。所以,注意!出現了「一切有情如意寶」。那如果遇到了如意寶之後,就必須要一心一意地珍惜他們,必須把一切有情看得比自己還要珍愛、還要珍貴。為什麼?因為我們必須依賴一切有情產生利他的這個心願,才能夠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那個內心上最高的證悟──你最高的成就都要依靠一切有情才能達到。
所以在開始的時候要依靠一切有情發心,中間的時候也必須要依靠其他眾生的這種關係,來逐漸增盛自己的善心,同時修行很多,然後才能達到那個最高成就!最後是為誰成佛?是為利一切有情要成佛。所以初、中、後,他的對境和所緣都是一切有情。有沒有發現?所以我和一切的有情的關係,就變成了我和如意寶的關係,那如果我有一個如意寶的話,我怎能不去珍惜它呢?他們是像如意寶一般重要,所以必須持之以恆地尊敬他們,仁慈地對待他們,並且要什麼?獻出我們的關愛。
大家可以想想:天哪!這麼高的要求,我現在連愛我的家人都做不到,我現在連對我的朋友都常常翻臉,我如何能愛一切有情如如意寶啊!看一下自己的現狀,滿心都是煩惱,私欲比天還大,這個修行可怎麼完成啊?但大家記不記得,是沒錯,是有這樣的習氣,但是只要是努力地修行,因為一切都是無自性的緣故,很多都是依著緣起而改變,心的習氣也會依著緣起而改變。如果熟悉了的話,就像《入菩薩行論》說的:「如果非常、非常地努力,時間又很長久,那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習慣的呢?」就是我們從一個不關心其他有情到最後把一切有情看成是如意寶,這是一個習慣的轉變。那這個習慣的轉變是怎麼轉變?就常常修大乘法,比如修習《修心八偈》、學習菩提道次第等等,長時間地修行,心就會轉變成「我於一切有情看得比如意寶還要超勝」。
你看!它那後面說:「因此學習懷著最極珍愛的心」──這裡邊是不是有「學習」呀?學習懷著最珍愛的心,可以一點一點、一點點地把這個心生起來,然後把它增盛,直到什麼?最高成就、究竟!是非常值得練習的。